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赖镇桃 广州报道
马斯克似乎也难逃宿命。
据央视报道，当地时间5月29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发文表示，5月30日将是埃隆·马斯克在政府效率部的最后一天，他将于美国东部时间30日13时30分在椭圆形办公室与马斯克举行新闻发布会。美国企业家、政府效率部负责人埃隆·马斯克28日在社交媒体上说，他作为“特殊政府雇员”的任期结束。
央视新闻援引一位白宫官员消息称，白宫于28日晚间开始处理马斯克的离职。从“总统身边的人”到回归“每周7天、一天24小时”工作，马斯克在政府效率事务部不过130多天时间，但掀起的风浪和当中的起起伏伏，已经足够撑起一部小说。
效率低下、过度冗员，确实是困扰华盛顿大半个世纪的难题，很难说是时代选择了马斯克还是马斯克选择了特朗普。但近两个月以来马斯克和白宫官员、投资人的种种争吵，都注定了他的离场是事先写好的剧本。
DOGE工作，成效几何？
“你上周做了什么？”两个月前，美国几乎所有联邦政府雇员都收到了一封这样标题的邮件，他们需要在上面逐一汇报自己过去一周推进了哪五项工作，不然就有被解雇的风险。在国土安全部，员工还需要提交照片证明自己有到办公室出勤，其他部门的雇员则要每日发送定位，说明自己是现场还是远程办公。
马斯克的公司素以“卷”在硅谷著称，而当他被任命为美国政府效率部的实际负责人，推进“减少政府浪费性支出”，刚开始颇有整顿职场的意味。
民调机构皮尤研究中心去年6月发布的数据显示，56%的美国民众认为政府“几乎总是浪费资源和效率低下”，所以特朗普竞选期间提出要为联邦政府瘦身时，还得到了不少支持票。
然而，随着DOGE手起刀落、机构精简伤及“大动脉”，反对的浪潮随之涌来。在政府效率部的建议下，特朗普已签署行政命令关闭国际开发署、教育部。据新华社报道，马斯克及其他政府效率部代表已在美国国务院、卫生部、财政部等多个政府部门推动解雇或停职数以万计员工，数千项政府拨款和合同被取消。
大砍政府订单可以直接减少公共开支不假，但也有分析直指这将导致大批依赖政府订单存活的美国企业陷入绝境。而且，上半年美国国内因为禽流感大闹“鸡蛋荒”，就有人将部分原因归罪于马斯克领导的DOGE，说是DOGE大量解雇美国农业部官员，导致当中应对禽流感的工作人员也被动离职，政府不能及时控制禽流感传播。
如此伤筋动骨，政府效率部果真像最初承诺的那样，大减政府开支、为美国天量的财政赤字减负了吗？
央视新闻报道称，美国“政府效率部”网站的数据显示，截至4月20日政府效率部已为联邦政府节省约1600亿美元，但这仅完成了马斯克此前宣布的削减10000亿美元联邦开支目标的不足五分之一。尽管通过大规模裁员、机构关停、合同削减及公共服务缩水，美国本届政府任职以来的开支与去年同期相比不降反增。
马斯克在裁员方面的成效，或许大于减少开支。据新华社3月6日报道，马斯克领导的政府效率部从1月底开始工作以来，全国已有超过3万名联邦员工被解雇，还有多个机构的大规模裁员计划正在实施中。此外，白宫此前已表示，有约7.5万名联邦雇员接受8个月工资的“买断离职计划”。
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张家栋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裁减如此多的人，在美国历史上是第一次。而且，3月份开始，马斯克怒斥特朗普幕僚鲁比奥、纳瓦罗的新闻不时传出，尤其马斯克和财长贝森特在白宫激烈对骂的场面广为流传，都折射出政府效率部在权力圈层遭受的阻力不断升级。
张家栋指出，马斯克“从政”面临重重挑战。一是法律和合规性挑战，他的很多成果未来有被撤销的可能。二是政治阻力，民主党反对他的做法，共和党内部也有分歧。美国联邦开支的三分之二是军事、社保和医保，不对这些下手马斯克实现不了目标，可一旦触碰了这些，美国国会内部的阻力将会很大。三是内部管理问题，他的团队基本都是无任何行政经验的年轻人，马斯克本人与其他政府官员之间也有分歧，导致马斯克在美国政府内部的阻力越来越大。
商业帝国，后院起火
据新华社报道，SpaceX新一代重型运载火箭“星舰”5月27日从得克萨斯州发射升空，进行第九次试飞。火箭第一级助推器发生爆炸，火箭第二级飞船虽进入太空，但随后失控。
这已经是星舰连续第三次发射失败。今年1月和3月进行的“星舰”第七次和第八次试飞，SpaceX都摔在了同一个地方——火箭第一级助推器均成功实现发射塔“筷子夹火箭”回收，但第二级飞船都在上升期间快速解体。
而在星舰第九次试飞的前几天，马斯克才高调宣布回归职场。据央视新闻消息，当地时间5月24日，马斯克在社交媒体X平台发文称，由于X、xAI和特斯拉正处于关键技术发布期，下周还有星舰发射，他目前已回归全天候工作状态。
马斯克切换回“7×24”工作，睡会议室、服务器、工厂的“战时模式”，摆在他面前的商业帝国已是一堆烂摊子。
SpaceX是马斯克这几年的工作重心所在，但最近几次星舰发射都化作天上“昂贵的烟花”，民众还因为马斯克的政治行为和言论而纷纷抵制他的公司，当中就包括SpaceX、特斯拉和社交平台X。
据央视新闻报道，马斯克提到，政府效率部相关举措所引发的反响极为强烈。“政府效率部简直成了所有问题的‘替罪羊’”“无论哪里出了问题，哪怕与我们毫无关联，我们都会受到指责。”
特斯拉业绩首当其冲，成为了这场抵制马斯克风暴的重灾区。财报显示，特斯拉一季度营收193.35亿美元，环比和同比分别下降24.8%和9.2%，全球交付量同比下降13%，在欧洲和美国销量分别断崖式暴跌37.2%和13%。4月底时，特斯拉股价较马斯克任职前已下跌33%，市值蒸发4483亿美元。
股价、销量双双“爆雷”，投资人自然难忍。5月初特斯拉一度传出消息，董事会正物色新任CEO，以切割公司和马斯克的关系。据新华社报道，马斯克5月20日表示，如无意外，今后五年内还将继续担任电动汽车公司特斯拉的首席执行官。可以说，马斯克能安全度过逼宫危机，或许源于其终于决定从政坛退场，给了投资人和高层一颗定心丸。
只是，SpaceX和特斯拉的商业难题，都意味着马斯克还有新的硬仗要打。
“灵魂”出走，DOGE名存实亡？
一直以来，马斯克对特朗普的支持都是“真金白银”的。综合《参考消息》、环球网报道，大选期间，马斯克向特朗普的竞选活动“输血”超2.5亿美元。今年3月威斯康星州最高法院选举被视为特朗普2.0的首场民意大考，马斯克再砸出2100万美元支持竞选。
但最近，据新华社转引媒体报道，马斯克宣布离职前都未同特朗普进行过正式交谈。
从最初“总统身边的人”到现在黯然离职，马斯克和特朗普的特殊关系算是走到尽头了吗？
张家栋认为，马斯克的离职不算两者决裂，而是分手。一方面，马斯克本质上是一个商人，因为个人义愤而介入政治，本人及其企业已经付出很大代价，这段时间确实是退出的时候。另一方面，DOGE把容易做的事情做完了，剩下的全是硬骨头。
另外，马斯克作为特殊政府雇员的任期限制是触发离职的直接因素。张家栋表示，根据《美国法典》第18章第202条，特殊政府雇员的任期限制为任何365天内的130天，适用于有偿或无偿服务，且涵盖全职或间歇性工作。马斯克的任职时间到期，如果他不离开，特朗普将面临另外一场官司。
“虽然马斯克退出DOGE，但其作为特朗普的非正式顾问和盟友的地位可能延续。今年4月，特朗普表示马斯克‘将继续发挥影响力’，并可能在未来以其他形式参与政府事务。马斯克的X平台仍是特朗普宣传政策的重要渠道，双方的个人关系和政治联盟尚未破裂。马斯克对特朗普，估计仍然有影响，两人也将维持个人层面的联系渠道。”张家栋称。
不过，从政府效率部设立开始，马斯克就是这个部门当之无愧的灵魂人物，现在马斯克出走，政府效率部何去何从也成为一个问题。
据央视新闻报道，马斯克在离职宣言的最后，向美国总统特朗普致谢，并表示政府效率部团队将继续在整个政府范围内开展工作。
但从现实的角度看，政府效率部逐渐归于边缘，可能还是大概率事件。在张家栋看来，DOGE本来就是依靠行政加舆论力量来运转的，空间有限。加上DOGE的核心是马斯克，没有马斯克，DOGE也就名存实亡，被裁撤也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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